出自近現(xiàn)代毛澤東的《七律·吊羅榮桓同志的《》
記得當年草上飛,紅軍隊里每相違。
長征不是難堪日,戰(zhàn)錦方為大問題。
斥鷃每聞欺大鳥,昆雞長笑老鷹非。
君今不幸離人世,國有疑難可問誰?
記得當年紅軍初創(chuàng)的游擊戰(zhàn)爭年代,你我同在軍中卻常常想見而見不到。
長征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困難日,戰(zhàn)爭勝利后如何保衛(wèi)祖國的錦繡河山才是大問題。
斥鷃嘲笑鵬鳥為了飛得高而天天那么辛苦,哪像自己在蓬蒿中飛翔那么輕松自在。
此時此刻你卻不幸辭世,今后國家大事的商討可問計于誰?
吊:吊唁,祭奠死者并慰問家屬。
草上飛:指的是紅軍在戰(zhàn)爭中行動迅速。
紅軍隊里每相違:每相違,常常互相見不著面,違,背離,離別。
長征不是難堪日,戰(zhàn)錦方為大問題:難堪,難以忍受。“戰(zhàn)錦”是指一九四八年九、十月間攻打錦州,即遼沈戰(zhàn)役的第一個和關鍵性的大仗。方為,才是。
斥鷃(yàn宴):蓬間雀,在蓬蒿中飛起來不過幾尺高。
昆雞,古說即鹍雞或鶤(kun)雞,一種大雞。《爾雅·釋畜》:“雞三尺為鶤。”俄國克雷洛夫寓言《鷹和雞》中說,鷹因為低飛而受到雞的恥笑,認為鷹飛得跟雞一樣低;鷹答道:鷹有時比雞還飛得低,但雞永遠不能飛得像鷹那樣高。長笑,總是譏笑。非,不對。
羅榮桓同志是中國杰出的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家、軍事家。由于在戰(zhàn)爭年代曾身負重傷,又在長期的工作中積勞成疾,羅榮桓于1963年12月16日不幸逝世。聞此噩耗,正在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議的毛澤東十分悲痛,此后數(shù)日,毛澤東寫成了這首悼念戰(zhàn)友的七律。
詩中首聯(lián)回憶革命戰(zhàn)爭年代一起在草莽森林中的戰(zhàn)斗生活及戰(zhàn)友情誼。起句借用托名唐代黃巢《自題像》原句來會議革命戰(zhàn)爭的歷程。次句則表明因為軍務倥傯,二人雖是親密戰(zhàn)友,卻也難以常相聚首,暢敘友情,言下不勝追懷惋惜之意。
頜聯(lián)則以艱苦卓絕的長征作襯托,緬懷羅榮桓對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建設所做的巨大貢獻。60年代以來,毛澤東的頭腦中已形成一種“反修”的政治憂患意識,這種意識十分強烈,而這首《吊羅榮桓同志》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寫成,由于吊唁的哀痛和“反修”的政治憂患意識糅為一體,該詩也有一種格外哀傷情調(diào)。也正是因為毛澤東認為“戰(zhàn)錦方為大問題”,所以才會在內(nèi)憂外患中,當羅榮桓“不幸離人世”時產(chǎn)生那種“國家疑難可問誰”的悵失感。
頸聯(lián)“斥鷃每聞欺大鳥,昆雞長笑老鷹非”,全部用典,并以巧妙的借喻,形象鮮明地把當時的這種政治情勢,活化成了意境鮮明的優(yōu)美詩句,寓愛憎褒貶于其中,令人回味無窮。斥鷃,蓬間小雀。大鳥,昊天鹍鵬。而前者“欺”后者,而且時有所聞,豈非咄咄怪事。典出于《鷹和雞》中的雞“笑”鷹飛得低的故事,更使人覺得可笑、可氣、可惱。這一聯(lián)中的上下句,通過同義相疊而增強了表達效果,在相反相映的兩組形象的“不和諧”、“不合理”的關系中,使大者更大,小者更小,高者更高,低者更低,在戲謔鄙夷之中,同時也透出了詩人的一份憂慮。
這份憂慮來自當時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所面臨的嚴峻的形勢以及堅持和捍衛(wèi)馬克思主義原則的責任感和使命感。恰恰就在這個時候,“君今不幸離人世”。尾聯(lián)中的這一句樸實無華,似脫口而出,卻充溢著詩人對戰(zhàn)友“離世”的難以言狀的悲痛傷感和令人心碎的惋惜。一個“君”字,更是包含了無限的意蘊,是對戰(zhàn)友的呼喚,又是痛惜中的自言自語,既想到了過去,又想到了現(xiàn)在和未來。于是,結(jié)句“國有疑難可問誰”,便在久蓄之勢下,沖涌而出,從而把羅榮桓國之棟梁的形象樹立了起來,同時也把詩人為國痛惜的感情凸顯了出來。如此平白語句,然而字抵千鈞,感人肺腑。一句詰問,問蒼天,問大地,更是發(fā)人深省,催人淚下。尾聯(lián)兩句,把追憶與評價、個人與國家、悲痛與惋惜,皆以濃重的感情高度地糅合在了一起,成為全詩一個自然的總結(jié),而且結(jié)于發(fā)問,情真意切,志深筆長,叫人久久難以忘懷。
這首悼亡詩,“以其所見者真,所知者深”,且以訴諸各種感官的立體形象美和“沁人心脾的言情”以及“脫口而出無矯揉裝束之態(tài)”的語言,成為頗具“大家之作”風范的毛澤東詩詞中的精品,且將永為世人所傳誦。